【授翻/木大仆亲子】小男孩与月中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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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夫妇&乔治二世一家三口
*原作角色死亡预警
注：目录、作品号、作者、其他标签、作者的话、授权等见第一章
每个新的开始都来自其他开始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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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世约九个月后，乔纳森心上多了一根源于现实世界的金色丝线。
他欣喜若狂，立刻跑去告诉父母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尽管困难重重，尽管可能性低到不能再低，他还是当上了爸爸。他几乎压抑不住满腔的欢乐，高兴得话都说不连贯，像小孩一样叽里咕噜了一通直到父母同时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去看看老婆孩子。
“哦对！当然！”乔纳森笑道，“呃，具体该怎么做？”
“抓住线，跟着走就好了，”母亲告诉他，“一定等到了再停下脚步。”
“但怎么判断到了还是没到？”
“看见就知道了。”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快去吧。你的孩子在等你呢。”
于是乔纳森紧紧抓着丝线往前走，进入浓雾深处，周围灰色的雾气愈来愈深。很快他开始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雾，因为周围已经暗得像冰冷的黑色虚空。以后无论来多少次都会是这样漫长黑暗的旅程吗，他想。
最终光明逐渐取代黑暗，乔纳森慢慢平定下来。他往前迈上一步，结果这一步好像是跨过了什么巨大的魔法门槛，进入了全新的领域，虚空立刻变作医院的柔和光芒。
艾莉娜躺在床上，气喘吁吁，浑身是汗。乔纳森感到一股悲伤。他虽然没有生孩子的经验，但听说过程很痛苦。无论如何，在书里读到是一回事，亲眼看到生完孩子的妻子又是另一回事。不过至少可以放心，因为有艾莉娜的父亲和史比特瓦根陪伴，艾莉娜父亲同时负责医护指导和安慰女儿的重任。
一位头发花白的年长护士来到床边，怀里抱着一团被子。“恭喜，乔斯达夫人！是个健康的男孩。”
艾莉娜绽开笑颜，从她手里接过襁褓，里面露出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孩子大声哭泣。
乔纳森低头看儿子，不禁胃里一沉。他好小，比想象中小很多，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皮肤粉粉嫩嫩，湿漉漉的棕色头发贴在头上。这真的是他的儿子，是他和艾莉娜共同缔造的爱情结晶，思虑至此他便觉离奇。
他的儿子睁开眼睛，两对蓝色眼眸对上了彼此，乔纳森瞬间融化。
“真是个帅气的小家伙……”史比特瓦根喃喃细语，“乔纳森会喜欢他的。”
艾莉娜抚摸儿子的面颊。“无论乔纳森在哪里，他一定在看着我们。他绝对不会错过的。”
一股暖意袭遍乔纳森全身，这句天真话让他开心地笑了起来。“的确如此，艾莉娜。你说得对。我不可能错过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本能地伸手想把他们揽入怀中，手臂却如空气般直接穿了过去。于是他调整姿势让双臂悬在妻儿上方，选择性忽视了手臂悬空的尴尬。
“所以你想给他取什么名字？”艾莉娜父亲问道。
艾莉娜久久地注视儿子大大的蓝眼睛，轻轻摇晃着他，平息他的哭声。“……取乔乔的名字可能不太合适。这么快就传下他的名字会有点奇怪。我想……我想用乔乔父亲的名字；乔治·乔斯达。”
史比特瓦根点头。“乔治·乔斯达二世。很棒的名字，艾莉娜女士。”
确实很棒，乔纳森暗暗赞同。他等不及告诉父亲他得到的这无上荣耀了。
现实世界依旧是光阴飞逝，很快大家都离开医院过夜，留下艾莉娜和乔治安然入睡。乔纳森始终待在她旁侧，一直待到熄了灯，只余他们身在黑暗之中。年轻的爸爸妈妈，和他们刚出生的儿子。
乔纳森走向婴儿床，乔治身上盖着软和的毯子，小脑袋靠着毛绒枕头。他跪下来，把手伸过床边的栅栏，透明的大手放在儿子头上。手掌没有任何触感，他不禁有些心痛：儿子来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才能真正拥他入怀。
但至少能看见他，这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他看着小家伙——他的小家伙，这个想法让他一阵悸动——在摇篮里睡得正香甜。微弱的月光从窗户里倾泻进来，照亮了小小后颈上乔斯达家族的星星胎记。乔纳森伸手抚摸自己后颈上的紫色五角星，又轻抚儿子的星星。
“你好啊，乔治。”
乔治没有回答。当然乔纳森也没指望他回答，但跟新生的儿子说话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我知道你还要很久才能见到我，”他继续说道，抚摩孩子小小的脸颊，“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其实我不太知道怎么做爸爸，更不要说灵魂爸爸了，不过……”他把自己都逗笑了，不知道干嘛要跟还没满一天的儿子说这种话，好像他能回答似的；好像乔治能跟成年人一样坐起来答复。
毕竟又该怎样应对婴儿呢？乔纳森没有弟弟妹妹和堂表弟妹，几乎一点都不了解怎么看小孩。他见过书上的婴儿图片，见过商店的洋娃娃，唯独没接触过活生生的婴儿，更不要说自己的亲生儿子。
摇篮曲，他突然想到。父母会唱摇篮曲帮助孩子入眠。
可惜乔纳森不会唱摇篮曲。纵使小时候母亲或保姆唱过也都忘了，又不是很常听留声机和音乐会。他总是忙着学习和探索，从来没有完整记住过一首歌，留下的都是印象最深刻的片段。
呃，没准这也可以。
于是乔纳森哼起一支七拼八凑的曲调，协奏曲与游乐园童谣交错混杂。真是首奇怪的小歌，没有特别的韵律和节奏，只有乔纳森喉咙里传出的温和低鸣，没有旁人能够听见。
走廊的落地钟发出敲锣般的怒号，乔纳森才发现已经呆了好几个小时了，这段时间啥都没干一直在给儿子唱无名摇篮曲。也许应该回去了。他得把这事告诉爸爸妈妈，还有齐贝林。
“晚安，乔治。”乔纳森在黑暗中低语道。他在儿子小小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仿佛不想打扰到他，随即无声无息地走开。他暗自许下承诺——以后要尽量每分每秒都和乔治在一起，做最好的父亲，尽管孩子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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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复一年，乔纳森尽可能每一天都不离乔治旁侧。他会花上几个小时——有时甚至是好几天——跟随心上的丝线来到生者的世界，和妻子孩子待在一起。
乔治的成长很顺利。艾莉娜是出色的母亲，何况乔纳森绝不会怀疑她的能力。她通常和蔼可亲，必要时也会严格，巧妙把握二者的平衡。
史比特瓦根偶尔会登门拜访。他慢慢成为了乔治某种意义上的叔叔，也给艾莉娜提供了很多经济援助（用美国石油产业赚得的资金），让她能多陪伴儿子，不用请保姆奶妈之类的。
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乔纳森多么希望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啊。有时，乔治会从噩梦中惊醒；有时，他和艾莉娜吵架，不服从管教；有时，艾莉娜倒在床上，低声诉说着自己的不易。每当这种时候，乔纳森都会咒骂迪奥让自己英年早逝。他完全无法安慰家人，只能在旁边无助地看着痛哭和争吵。
最最起码，他能来看他们这一点本身就很好了。而且痛苦时刻也不会持续很久——艾莉娜会安慰哭泣的儿子；善解人意的乔治能看出妈妈的压力和愧疚，在她承受不住的时候会钻进她怀里。总而言之，最后的最后，一切都值得。家庭的幸福洗刷掉了无助感，如绵绵春雨哺育含苞待放的花蕊。
随着乔治年龄增长，家里的悲伤也在逐步减少。乔治长成了聪明的年轻小伙，在学校很轻松就能交到朋友，学习成绩也不错。乔纳森尤其享受儿子发掘爱好的过程。乔治似乎最喜欢研究飞机。自从十五岁得知莱特兄弟的光辉事迹，他就整天幻想在世界上空翱翔。他甚至还做了一个莱特兄弟飞机的模型——当然，不能飞。
“我以后也要开那个！”有一天他神采奕奕地告诉艾莉娜，乔纳森觉得他真是太争气了。
岁月流逝，乔治逐渐长大成人。他上了大学，很快又退学去了英国第一所飞行学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时，他以皇家空军飞行员的身份参与了战斗。这段时间乔纳森很担心儿子——战争目前为止已经够残酷了，太多不必要的死亡——但不到一年战争就结束了，乔治平安无事地回到家中，继续在皇家空军全职服役。
战后不久，乔治成了家。有趣的是，妻子恰好是艾莉娜多年前从燃烧巨轮上救下的婴儿。她在那之后被史特雷收养，显然接受了多年的波纹训练。（她的确算得上波纹大师。乔纳森想要是自己还在世，和她一对一，绝对打不过。）
她的名字是伊丽莎白。乔治喜欢叫她丽莎丽莎。
他们有了儿子：一个小小的男婴，蓝绿色眼睛，一头杂乱的棕毛。他们将他取名乔瑟夫·乔斯达，乔纳森荣升爷爷快要高兴死了。
他每每想到这件事，都会觉得奇怪。本来乔纳森应该比儿子大的——虽然二十岁就死了，但灵魂已经五十多岁了——结果身体上乔治却比乔纳森大。他三十来岁，和父亲一样高大威猛，只是外貌要稍老一些。乔纳森偶尔会和儿子并肩站立，在他们二人之间看来看去，想着：自己要是活得久一些是不是也长这样。
但这也没什么，他想。孩子本来就要比父母活得长，只是他们家情况有点特别。乔纳森没有受这种小事烦扰。说到底，相比成年没多久就死亡的父亲而言，乔治能活得这么久、这么充实已经很好了。这都是他应得的。乔纳森非常高兴儿子度过了少年时期，成长为强壮优秀的人，妻子的好丈夫，儿子的好父亲。
然后，一切仿佛正处在顶峰时，这一切又转瞬间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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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遇害那天乔纳森不在场。他本来应该在的，那么那么多次都在儿子身边，而且还知道乔治可能会有危险；乔治最近发现有位顶头上司正好是迪奥多年前制造的尸生人，他几乎毫无波纹训练，根本无法打败对方。
但乔治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家有妻儿，不能对僵尸轻举妄动。所以他打算窃听他的办公室，把听到的信息传给史比特瓦根基金会，让他们处理。然后乔纳森就再没把这当一回事——甚至觉得儿子根本不可能——会死在迪奥阴魂不散的尸生人手下。他留在灵魂世界与齐贝林和旦亚闲聊。
开始时，是一阵深深的焦虑感，好像知道哪里有什么事情出错了——但却不记得。这种感觉很快膨胀起来，热腾腾的蒸汽从乔纳森胃里升起，一直延伸到胸膛和头部，随之产生恼人的刺痛。他捂住肚子呻吟，正想难道灵魂也能生病，突然注意到齐贝林和旦亚脸上的震惊。
然后，他看见心上缠着的丝线在面前来回蠕动，逐渐断裂破碎。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乔纳森伸手去抓丝线，但线却从指尖穿了过去。丝线继续分解；一点点由大变小，最终化为尘土，被周围不存在的风吹刮殆尽。
一时间，乔纳森只能呆呆地看着，努力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似乎要再把丝线拼起来一样。他很快得出了恐怖的结论。
乔治丧命了。
乔治·乔斯达二世，三十二岁，乔纳森和艾莉娜的独子，去世了。走得太、太早了。
齐贝林在说什么，但乔纳森根本无法集中精神。耳内充斥着沉闷的轰鸣，白色的噪音占据了心中的空虚，消减了本应存在的心跳。
他的儿子死了。
他的儿子来了。
乔纳森狂奔起来。
他起初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跑。上一秒还坐着，下一秒就在浓雾中穿梭，呼唤儿子的名字。好像有那么一种可能，仅仅是可能，只要找到儿子一切就能迎刃而解。只要找到乔治，牢牢抓住他的肩膀，告诉他还不是时候，让他回家里去因为他的人生还没过完他不应该在这里不该是这样的拜托了乔治还太早你得回去——
“乔治！”
要是乔纳森还活着，如此气喘之下的声音一定已经沙哑无比。但死人的嗓子是不会哑的，他可以一直叫下去，向前跑，直到找到儿子。
“乔治！”
“乔治！”
“乔治·乔斯达！”
“啊？”
乔纳森停住了脚步。
那边，几英尺之外，站着一个男人。对方有着他的脸，他宽阔的肩膀，他明亮的蓝眼睛。乔治·乔斯达。他的儿子。他的儿子。
时间静止了。
乔纳森仿佛不会动了。
仅存的每一丝气力只能让他站稳而已。乔纳森只想冲到乔治跟前，拥抱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但他觉得走不了几步就会倒下，被此刻占据整个身心的重量压倒在地。
与此同时，乔治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挠了挠脖子，微皱着眉头。“……对不起我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奇怪，年轻人，但这是哪儿啊。刚才我好像还……呃，在格恩哈德中士的办公室和他交谈，然后……”他做出怪相，捂住喉咙像要呕吐，“我想接下来应该是做梦了，因为……呃，并不太好。我还以为……我以为他把我吃了。”他笑出了声，“或许只是我太紧张了，应该？”
乔纳森没有笑。儿子的话让他面色惨白。他意识到，自己的死亡相比被尸生人活活吃掉是多么平静。
“总之，可不可以帮我指一下皇家空军基地往哪走，非常感——”乔治猛然打住话头。他眯起眼睛，盯住乔纳森。“等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对，你是——”他的喉咙好像堵住了什么，呆滞的双眼直视前方，嘴唇张开、微微抖动。他摸索着制服的胸袋，好不容易翻出一张破旧的老照片。他举起照片，目光在照片和乔纳森之间来回移动。（那是乔纳森和艾莉娜的结婚照。乔治参战那段时间，乔纳森见过他在深夜久久地注视这张照片，一般是在战况激烈、士气低迷的时候。）
照片开始颤抖，然后是乔治的手，胳膊，全身上下。他的脸上刻着困惑，刻着恐惧，刻着否认，乔纳森几乎无法承受此情此景。
“你……是否……有个亲戚叫乔纳森·乔——”
乔纳森没有等儿子说完。他半跑半跳着穿过了父子之间的距离，紧紧抱住了乔治。如此真切，真实的拥抱，不再是幻觉。他能感到儿子藏青色制服下的肌肉，轻擦自己头侧的柔软棕发。一方面，终于能把儿子拥入怀中，真正感受到对方的存在，非常让人安心；另一方面，此刻的真实情况也愈发清晰，清晰到发痛，痛苦到狠狠揪疼。
“就……就是你，对吗？”乔治轻声说道，“你就是他。你就是乔纳森·乔斯达。”
“是的，乔治。是我。”
“那也就是说……我……”
“……嗯。你已经……不再……活着了。”乔纳森艰难地开口，尽可能避免说出那个字眼。他加大了力度，紧紧抓住孩子的制服。乔治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外面，在真实的世界，和妻子孩子在一起，过着乔纳森遥不可及的生活。他应该在天上高高地飞翔，飞过山峦和谷地。他应该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该在这里。
长久的沉默笼罩了两个人，厚重而疼痛，唯一的声音只有乔治喉中哽咽的抽噎，令乔纳森前所未有地心痛。另一双手臂——乔治的手臂——缓缓环上乔纳森的后背，抱住了父亲，力度几乎相差无几。
“我很高兴，终于见到了你，”他声音发颤，呼吸音很重，但充满光芒，“母亲和史比特瓦根经常讲你的故事，说你多年以前牺牲自己的生命救下了母亲和伊丽莎白。你对我而言，是一位英雄。”
这些话在乔纳森脑海中反复回响。他是多么渴望灵魂可以哭泣，因为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爱意与悲苦。“我很早就认识你了。我一直看着你长大，乔治。我真的好为你骄傲。我……我只希望你能活得再久一点。真希望你不必这样来到这里。”
乔治笑着摇了摇头，如此大幅度的动作也没有撼动不顾一切的乔纳森。“不用太过在意，爸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一切都好起来了，在某种程度上。三十多年后的现在，乔纳森终于可以真真正正地拥抱儿子。他害怕乔治再次消失，于是将他拉到自己怀里，让此刻的温暖尽可能停留下去，直到天地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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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语：
我这里有免费的饼干和毯子，如果有人要的话。接下来的章节会需要很多的，相信我。
总而言之，引用的歌曲如下：
—章前歌词取自Semisonic的《Closing Time》
—尸生人上司取的是比尔·格恩哈德的名字，他是“皇家卫兵”（The Royal Guardsmen）乐队的成员，而且（更重要的是）写了《Snoopy vs The Red Baron》这首歌。……呃，之前这歌好像和主题还挺契合，因为都是一战背景然后乔治还是飞行员，但现在反而觉得奇怪。啊啊，就这样吧。
*歌词翻译有参考网易云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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