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翻/木大仆亲子】小男孩与月中人 5-🐧三生有幸✶

注：目录、作品号、作者、标签、作者的话、授权等见第一章

尽管无论怎样都无法穿透心理屏障

但内心的声音示意我再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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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华初流乃（Haruno Shiobana）。

这就是那孩子的名字。他可能是乔纳森的儿子，无论听上去多么荒谬，多么没有道理。但是他有胎记和蓝眼睛，所以也不太能否认。

其他的乔斯达和齐贝林听说有了新的乔斯达宝宝之后，既疑惑又兴奋。起初大家觉得还是乔瑟夫出轨的那个女人，只是乔纳森被误认为了父亲。然而姓氏不一样——那个是东方，这个是汐华——而且出轨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除非他们再次见面（并没有见过），不然初流乃不可能是乔瑟夫的私生子。

乔纳森四处求问，尽力寻找认识汐华女士的灵魂。最后只找到了她的父母——一对年迈的日本夫妇，英语很蹩脚。但他们口中的女儿几乎没有什么优点。她粗心大意，没有礼貌，喜欢和朋友逛夜店，再不就勾搭各种各样的男人，这些关系最后都以无缘无故发火告终。

作为绅士，乔纳森努力尊重汐华女士。可是事实很快就清晰明了：她不是初流乃的好妈妈。她白天要上班，把孩子交给当地的托儿所看管，下班再来领。托儿所工作人员是初流乃最接近慈母的存在。晚上她继续逛夜店的习惯，儿子一睡着就出门——顺便提醒一下，儿子还没满一岁——关掉所有灯，锁上所有门，消失不见，第二天凌晨再醉醺醺地踉跄着回到家。

她走后初流乃经常会醒来，清醒地躺在黑暗中。独自一人，恐惧无比。最开始他会哭，乔纳森竭尽全力安抚他，可惜几乎什么也做不到。他本来希望初流乃与灵魂的联系能帮上忙，但这种联系好像非常有限。初流乃只是偶尔能看见他，每次都很短暂，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短。

但乔纳森依旧每晚都陪在初流乃身边，轻抚孩子浓密的黑发，哼唱无人聆听的歌谣，初流乃在摇篮里害怕地发抖。（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知道母亲不在也不会应答，就算在也只会冲他愤怒地嚷嚷，然后继续不管他。）

乔纳森将这些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艾莉娜，她气得脸色铁青。她攥紧拳头，准备跟乔纳森的丝线回到现实世界，狠狠打汐华女士一耳光。但丝线再一次从指间滑落，她只能来回踱步，愤恨地咆哮：做母亲是女人一辈子最艰难又最有成就感的经历，如果汐华女士不想照顾孩子那一开始就不应该瞎搞……然后立刻为非常不淑女的发言而道歉。

老实说，乔纳森无法责怪她。每次去见初流乃时，他都希望这孩子生在更好的家庭。也许在另外某个地方，某一世中，他是快乐聪慧的小孩，有慈爱的父母照看。也许在那一世，他的父母是乔纳森和艾莉娜。

但也许情况会逐渐转好。初流乃长大后可以上学，在学校交朋友。这些朋友会成为一生挚友。虽然无法替代父母，但依然能够在困难时提供帮助。

每当漫漫长夜坐在小初流乃身旁之时，乔纳森就总会这么想；这是让他对未来抱有希望的幻想。他是如此依赖这个愿望，非常盼望初流乃可以过上乔治那样幸福的生活。幸福而长寿，像艾莉娜一样。他这孩子很聪明，拥有远超同龄人的智慧。他最喜欢小动物和大自然——有一次母亲出门前忘关电视，初流乃几个小时没睡觉，专心观赏一部讲大象的深夜自然纪录片。

他应当过上好生活。他应当有爱他的家人照料。但愿有一天，初流乃可以找到这样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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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乔纳森终于得知了初流乃父亲的真相，和乔斯达们、齐贝林们以及史比特瓦根一起。解开谜题的是乔治和伊丽莎白，他们觉得大家最好都听听这一发现。

“所以，”乔纳森热切地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啊，对！”乔治笑道，嘴角紧张地微微抽动，“是通过乔瑟夫的替身。”

桌上众人面面相觑。

“乔乔，亲爱的，”伊丽莎白小声对丈夫说，“他们不知道替身是什么。”

乔治不好意思地笑了。“哦对。我应该解释一下。其实，替身就像——”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说替身有点像波纹但又完全不一样，替身是一个人的战斗意志或者说精神力的体现或者之类的玩意儿。最后他发觉越讲越糊涂，只好以一句话作结：“替身就是特别的超能力，只有拥有替身的人才能看见”。）

“乔瑟夫的替身叫隐者之紫，”他继续道，“可以用灵魂照片找到想找的人或物。他用来寻找乔纳森的身体，然后……呃……”

乔纳森皱起眉头。乔瑟夫为什么会想找爷爷的身体？那可是在大洋深处，轮船的残骸之中。只剩沙地里历经沧桑的骨渣。

乔治揉了揉后颈，脸色苍白如纸。“这个……那个……呃，你可以告诉他吗，丽莎丽莎？”

伊丽莎白叹气，低头看了一下手，然后直视乔纳森的眼睛。“一百年前，迪奥·布兰度在船上杀死你之后，企图夺取你的身体。我们本来以为他没能成功，和你一起死在了那天晚上……但最近我们发现了这个。”

乔纳森基本可以猜到是什么了，胃里逐渐形成一个深坑。她挥了挥手，浓雾中出现一张方形纸片——一张照片，相比乔纳森的年代要精致、新潮而清晰。她顿了一下，闭上眼睛，长长吸了一大口烟，最后从桌子对面把照片递给他。乔纳森盯着面前的白框照片，祈祷千万不要是他以为的那样，因为如果是的话——

照片上正是迪奥·布兰度，眼神恶毒，手指蓄势待发。他的脖子根部，脑袋连接身体的地方，是一道长长的锯齿状伤疤。

霎时，乔纳森脑海里汹涌着漩涡般的情绪。

首先是震惊。迪奥死掉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人们基本都以为他在承受永恒的惩罚。但他活了下来。他达成了上船的最初目的，回到了陆地上，自由自在，为所欲为。

然后是愤怒。那是他的身体。迪奥抢走了他的身体！其实迪奥现在八成就正在用他的身体做不堪入耳的坏事——伤害，屠杀，折磨；受害者都是无辜的可怜人。之前得病恐怕也是因为这个，那病至今还在破坏他的身体（虽然不是在现实世界），他已经更加习惯了。乔纳森体内某些部分仍然与灵魂相连，复活后哭喊着救命，却被迫行使主人生前坚决反抗的恶行，如残酷戏剧的演出服一般任人穿戴。乔纳森手上沾满鲜血，仿佛只是为兄弟取乐的牵线木偶，光是想想就已经无比恐怖，让他的恐惧化作了暴怒。

但悲伤很快占了上风。最后的牺牲，最后一点打倒迪奥的努力，在火焰吞噬他们之时抱着他……还是失败了。乔纳森的死毫无意义。虽然过早离开了妻儿，但他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不然他们应该都会丧命。也许某种程度上这句话仍然是对的，可是最后的最后，乔纳森还是没有彻底消灭迪奥，只是让他隐藏了起来，伟大的牺牲突然显得愚蠢而无用。

“乔纳森……”

艾莉娜与他十指相扣。她眼神温柔，嘴唇翕动。她捏了捏他的手，另一只胳膊挽上他的后背，轻轻揉搓。乔纳森没有完全镇定下来——暂时没什么能让他镇定——但还是好受了一点点。

桌旁的人们炸开了锅。史比特瓦根一拳砸在桌上，下巴颤抖。乔纳森的父母交换了一个悲痛的眼神，把手放在儿子肩上。乔治和伊丽莎白尽管已经知道了真相，也抑制不住怒火，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乔治紧闭双眼垂下头颅，把手伸到桌底去握伊丽莎白的手；伊丽莎白移开目光，嘴里的香烟燃成灰烬，无声无息地掉在地上，化为乌有。桌子对面，齐贝林一家惊得愣住了。威廉双手撑桌，死死盯着杯中残留的最后一点红酒。马里奥凝神望着照片，睁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西撒表现最为愤怒，他猛地跳起来要大喊大叫，威廉摁下孙子的胳膊，递去一个严厉的眼神。意大利青年停止了动作，两手握拳，指甲陷进肉里。

乔纳森感觉桌子有点晃动——他现在才发现身体下垂了多少，手肘赶紧撑在桌上以防倒地，差点把桌子撅成两半。他整个身体前倾，盯着手里的照片，手指微微发颤。

乔治第一个开口。“所以，这也就意味着……初流乃……呃……我想你应该明白了。”

初流乃。乔纳森差点连这次会议的目的都忘记了。他的目光聚焦在迪奥后脖颈——曾经是乔纳森的后脖颈——上的胎记。所以初流乃是……

迪奥的儿子。

初流乃是迪奥的儿子，不是乔纳森的儿子。

……是吗？

过去两年里，乔纳森已经成了那孩子的父亲角色。不太算得上父亲，他想；现在这个状态无法抚养初流乃。顶多算是守护者。几乎保护不了别人的守护者。最多相当于微弱清风的守护者。

守护者真的是合适的头衔吗？

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是合格的父亲。尽管他多么、多么希望可以是。他想把初流乃抱在怀里，告诉他自己多么爱他。他想保护他，希望他能逃走，去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有真正爱他的家人。他想做好多好多事情，但却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初流乃在恐惧和孤独中长大。

就算如此，迪奥也不是合格的父亲，在汐华女士体内留了种便对她弃之不顾。乔纳森几乎有点同情她。当然，没有很同情——他很难原谅对亲生孩子这般冰冷的态度。但他至少能够理解她为何这么无情了——腹中怀着儿子，孩子的父亲完全不想抚养可怜的孩子，将她抛弃，只好担任突如其来的母亲角色。

迪奥真的就算是初流乃的父亲，尽管他自己根本都不在场（哪怕远远观望也没有）甚至根本不知道儿子的存在？

所以这样的话，乔纳森就是父亲了吗？